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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陈德昌教授]:北京协和医院ICU(一)
2022年07月24日 事件●关注, 学会动态 [陈德昌教授]:北京协和医院ICU(一)已关闭评论

诞生和成长

(一)

北京协和医院ICU是怎样诞生的?

1978年邓小平在全国科学大会上说:“科学是第一生产力”。他的声音唤醒了迷惑的一代,打开了通向世界的大门,科学从闭锁状态下解放出来。在改革开放的时代,北京协和医院ICU诞生了。

曾宪九教授深感10年的蹉跎岁月对外科发展造成的破坏性后果,他抓紧时机。1979年他委派我出国学习,为期两年。危重病医学是新生的学科。曾教授多次嘱咐我,要“知其然,知其所以然”。“外国人是怎么走过来的。现在他们在想些什么”。考虑到我中学和大学法语教育的背景,我的老师授意我去法国。那年,法国巴黎第5大学外科Leger教授正来华访问,欣然接受我去巴黎Cochin医院进修。“人无两度再少年”。我47岁,很幸运抢得了时间。我以青春的激情和好奇,拥抱两个崭新的世界,一个是危重病医学,一个是巴黎。

曾宪九教授(左)Leger教授(右)

危重病医学的发源地是欧洲和美国,不是中国。我的老师曾宪九教授要我把危重病医学引进到国内来。这项任务,对我来说,是责任,也是礼物。曾教授给我指出一条探索科学真理的道路。我留法学习只是开始。

走进巴黎

1979年我笫一次进入Cochin医院的ICU。我缺乏内科的基本知识。不知道什么是“前负荷”,什么是“后负荷”。法国医师的日常用词“Ptdvg”(英语LVEDP),我不懂。每天病房巡诊,一头雾水。大家对我彬彬有礼,却没有老师带教我。有位好心的法国住院医师告诉我,医院附近有家Gibert Jeune书店。我在那里找到一本书,专讲血流动力学和病理生理学,行文简练,附有很多示意图,容易读懂,我如获至宝。

有一天,一位主治医师约我周末到他办公室去一趟。对面就坐后,他递给我一支笔,把一张纸推到我面前,要我勾划出低钠血症的临床分型,由此推断临床治疗的原则。“只谈框架,不谈细节”。他提问题,不解答。老师注意到我学习基础理论,缺乏逻辑推理能力。知其一,不及其二。结束面试,他说“不要自卑感。好好读书”。学习不是“抄袭处方”(copier les recettes)。

此后,我领取了巴黎医院医学图书馆(Bibliotheque Medicale des Hopitaux de Paris)的读者卡。每天下午提早下班,直奔图书馆。这家图书馆的特色是储藏各国著名期刊,只准馆内阅读,不准外借,保证读者能找到各自需要的文献。我在长桌上找到座位,只见周围的法国年轻医师,专心致志,奋笔疾书。这种氛围有强烈的感染力。我抓紧时间写好笔记。第一学年,写了5本阅读笔记,比国内勤奋多了。我心甘情愿坐一年冷板凳。

医院离大学城不远,出了地铁站Faubourg-Saint-Jacques,是一条石子路。周围几幢石头建筑的楼房,没有商店,没有杂音。在石子路上走着,一丝灵感,我发现我正走在“唐僧去西方取经之路”上,心慢慢平静下来。

留法学习的第二年,即1980年,经Leger教授推荐,法国卫生部、教育部、劳动部等行政当局批准,我获得“巴黎公立医图片2院医师”资格证书,进入Ambroi-Pare医院,参加临床工作。医院座落在Rolland-Garros网球场附近,离大学城远了。带教老师是主治师 F 。她知道我上班要赶一段路程,愿意开车前来接我。此后一个月,每天旱晨,在大学城对面的Parc Montsouris 公园大门前,总有一辆小轿车开来,在我面前停下。F 医师喜欢聊天。她说,负责血流动力学和心导管组的主治医师,满脸大胡子,虎视耽耽。这位老兄,心倒是好的。她说得不错。人不可貌相。F 带着我学习,平息了我初到巴黎时的紧张情绪。几位住院医师和护士,给我很多关照,帮助我融入科室的环境

然而,我的学习收获,在很大程度上,是男性主治医师屡次突击式面试逼出来的。一天早晨,应一位主治医师召唤,进入他的办公室。他要我当即在墙头记事板上,画出左心房和左心室的压力曲线,标出各波段的时间长短,说明各波段的意义。我的回答使他很不满意。老师问我住哪儿。我告诉他,清晨在路灯没有熄灭的时候出门,需要倒两次地铁,再换公交车。他不在意地追加了一句:“很好,你乘地铁,就可以读书”。他话没错。在巴黎的地铁车厢里,总有法国人,站着或坐着,手不释卷,在读着书。这是事实。

身处异国他乡,无论生活或者工作,人与人之间的沟通、理解和彼此尊重是非常重要的。在Ambroise-Pare医院工作,是我在巴黎学习最有收获的一年。

巴黎,几分典雅,几分浪漫,烘托着历史古都的荣光和文化名城的魅力。露天咖啡座的咖啡洗涤人的心灵。那年,没有黄马甲。

(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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