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-8-16
初小班 大操场
这里不是幼儿园。集体生活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。每次上课前,第一次铃声响起,不管玩得多欢,大家赶紧到操场两侧公共厕所去小便、洗手。各班学生按各自的年级,在大操场规定的部位排队,双人并列。我矮小,当排头兵。各班级中国老师在走廊上站着,面对自己的学生。第二次铃响,排好队形。走廊中间,站着法国修士,吹哨声起。各班级学生按序,拾级而上,进入走廊。把洗过的双手摊开给修士观看。接着由各班老师,带领自已的学生,鱼贯进入教室。每栋教学楼都有楼梯。每层走廊很宽畅。


与此同理,散课铃响,老师带领学生,排队走出课堂。上下楼梯,仍然保持队形,不准违规动作,不准高声说话。每天如此,不必三令五申。这套规矩想必是法国修士从修道院搬用过来的。
及至我长大成人,当上ICU医师,曾先后两次赴两家中学会诊,学校离昆明不远。缘由下课时,学生争先恐后,相互推挤。一人摔倒,后来者压上,造成惨局。环顾现场,楼梯又狭又陡,没有老师带领。触景生情,始感母校用心之深切。
中法学校不设体育课。有一位中国修士,周姓,是课间操场活动的总监。他提供运动器材,组织每周休假日球赛。每到课间休息,孩子们涌向操场,纵情吵闹,把上课45分钟的蹩气痛痛快快地吐出来。男孩喜欢踢小皮球,只要有几位带球上场,谁都可以挤进来抢球,他们喊着、叫着,绊球,抢球。带球快跑。不成球队,没有球门,不计胜负。累了自动退出,别的孩子又加入进来。他们是驰骋操场的好汉。其中佼佼者,入选校队。

篮球赛投篮技巧,有观赏性,参与者少。操场围墙前,一排乒乓球台。打乒乓球的,比较斯文。小块沙滩,有引体向上的单杠,技高和寡。操场南面一块大面积黑色木板,为打“手球”(balle-pelote)专用。西班牙式体育活动,全上海独此一家。大木板今已拆除。
我幼年多病,不爱运动。操场上同学像小白兔,到处窜跑着。我是少有的观光者,影形孤单。逃不过淘气学生的挑剔。中学年代的男孩初具攻击性。2-3人慢慢围上来,不作声,一下把我摔倒在地,扬长而去。我不敢向操场总监告状。过不了1-2天,这帮小男孩故技重演。我忍无可忍,拳打脚踢,体力不支,再次摔倒。有一要点,不能哭。在妈妈面前,一字不提。擦破皮,说是自己不慎摔倒的,让妈妈清洁创面,涂上红汞。俗语说的好,不打不相识。我学到一手社交能力,我有了朋友。体格也慢慢长起来。比上语文课更有长进。教室与操场,两种文明。
唯有课间活动时间,可以见到我们校长Frere Vincent,独自一人,在整条长廊上往返走动。校长有一撮浓密的银白色山羊胡子,戴上副眼镜,捧着一本小书,估计是《圣经》,专心阅读,目不暇顾。直到上课铃响,才回办公室。沉默寡言,没有见过他微笑。长期修道院生活,不耐人间烟火。
待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