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学时代的生涯（新编）（十二）

可能在初中三年级暑假，我第一次阅读雨果写的《悲惨世界》（《Les Miserables》），共5大部，依次分为：Fantine，Cosette，Marius，L’Idylle Rue Plumet和Jean Valjean。第一次我只读了第一部(Fantine)的第1、第2章。每章又分14篇文章。我费了牛劲，勉强读完第2章的14篇文章，仅仅是全书的开卷，就停了下来。我记住了两个人物：Jean Valjean和Digne当地的一位主教。       

《悲惨世界》原文版分4册 

Jean Valjean打破商店的玻璃，伸手进去偷了一只面包，被抓住。他多次越狱，被罚了19年苦役。释放出狱，带上一张苦役犯的黄色身份证，让他终身受辱。一路奔走，多家旅店把他赶出门外，精疲力竭。一位好心的主教知道他的身份后，留他住宿，待以上宾之礼，用银制餐具，和他共进晚餐。

夜深人静，主教已经入睡。他把全套银制餐具尽收自己的背囊，翻墙而出。清晨被巡逻的宪兵队抓获。出乎意料，主教撤了谎，说餐具是他送的，还有两座银制烛台，被忘了带走。宪兵退出。主教坐下来，对Jean Valjean说：“我把银物送给你。我买下了你的灵魂。”“我把你的灵魂送还给上帝”（大意）。主教以无私的、爱人之心，帮助Jean Valjean从邪恶的黑暗中走出来，走上善良的光明大道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

Jean Valjean不是坏人。他失业，不忍心看着他姐姐和五个孩子在挨饿，偷了一只面包。他付出的代价是19年苦役生涯的摧残。他不知道姐姐和她五个孩子身在何处，是否还活着。他对社会怀着刻骨仇恨，对主教的诚意同样恩以仇报。他面临着两种可能，一是主教说明实情，Jean Valjean被宪兵抓走。他将陷入更沉重的苦难。一是主教出于真诚的爱，唤醒他的良知，让他看到新生的曙光。祝愿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，造福于社会。

雨果在第一部第2章的第8篇、题目：“L’onde et l’ombre”（意译“海葬”）一文中，写的是一条大船正在大风大浪中颠波着。一个人掉进大海。他多次上浮，伸直手臂呼救。他始终没有被发现，始终没有被听见。大船很快远去，继续既定的航程。他是大船上一名海员，在甲板上走动时，滑了一跤，很快滑向大海。巨浪不断向他扑来，把他压向大海深处。活生生的一人终于被大海吞没。文章的寓意不言而喻。在人生艰难的历程中，每个人都可能犯错误，更有甚者，或一时迷失，误入歧途，无法自救。他需要帮助。

宪兵尽自已的职责，可以把Jean Valjean捉拿归案。主教以爱心拯救了他。每次阅读，都加深了我对主教的理解。按罗马教廷的规定，主教享有居住宫殿般豪宅的权利。小说中的主教把豪宅改为救济穷人的医院，自己退居普通人住的民房。他不是生硬的说教，而是身体力行。清廉一生，忠于自己的信仰。我尊敬这样的人物。

告别主教，Jean Valjean继续上路，赶往警方指定的地点去报到。走累了，在路旁稍息。一个十来岁的男孩Petit-Gervais走过，手中玩弄着一块硬币不慎落地，滚向Jean Valjean的脚边。孩子天真地要陌生人交还硬币，却受到暴力威胁，惊恐逃跑。直到远处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。

看来是一段小小插曲，一块硬币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。但是，Jean Valjean离开主教的家不久，粗暴地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。那个时候，我是初中三年级学生，自己也是十来岁的孩子。第一次阅读《悲惨世界》，读Petit-Gervais的遭遇。出于直觉的反应，对这个苦役犯，我很快转向憎恶。此人贼性难改。

然而，Jean Valjean作为一名释放出狱的苦役犯，要摆脱仇恨和邪恶，找到自身潜在良知。他的转变不可能像我臆想的那么简单，那么容易。狂野的复仇冲动过后，主教那番谈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，不停顿地敲打着。他的精神几乎崩溃。他将往何处去。他大叫：“Je suis un miserable”。他大哭，这是19年来第一次。他回到主教家的小院门外，默默下跪。在我阅读过几本书中，这段故事震憾了我的心。这是第一次。

在Jean Valjean进入Montreuil-sur-mer的那天傍晚，一家民房发生火灾。他奋不顾身，从大火中救出两个孩子。他们是宪兵队长的孩子。这座小城市接纳了他，没有要求他出示身分证。众人称他为“Madelaine 大爷”。这位大爷只有100多法朗，是19年苦役挣来的全部收入。他着手对当地传统工艺品生产进行革命性改革，大幅度降低成本，市场畅销。有人说他是冒险家。他设立工厂，招收当地贫苦民众就业。他开设医院，创办学校，救济孤儿寡妇。有人说他沽名钓誉。

5年来，他给Montreuil-sur-mer带来财富和繁荣。上级政府委任他当市长。他拒绝。国王给他颁发荣誉军团骑士勋章，再次发布任命。全市民众发出强烈的呼声。“Madelaine 大爷”接受任命，拒绝授勋。他为人正直，受人尊敬。苦役犯浴火重生。如果《Les Miserables》写到此止，雨果将不成其为雨果。

雨果(Victor Hugo)

雨果把故事一幕一幕地拉开。他在讲故事，也在拷问着每位读者的心。

（待续）